【殢师】尘寰番外
番外
三年后,白石镇。
白石镇近日来了一对师徒,师父冷峻不凡,徒弟纯路人,还一脸恹恹,疑有将死之态。
闲言碎语从镇头飞向镇尾,在镇民们的饭桌上过了一道。
然后,镇长便来了。
这几年,白石镇的发展可谓是翻天覆地。
原先不过是背靠琼山的小村子,当然,琼山以前也不叫琼山,自从有樵夫误打误撞的撞见琼楼玉宇,仙人踪迹之后,方有了琼山之名。
琼山峰顶有一雪泉,名仙人指,传说有缘人才能得见。而仙人指的水,可以活死人,药白骨。
传言的真实性如何,已不可考,但近两年,前来求医问药的人越来越多。
镇子的规模也在逐渐扩大,但外乡人始终是外乡人,不管寻不寻得到,总归要离开。
镇长并不担心人口问题,他照例登记一番,顺便提点下规矩。
不过规矩向来是让人破的。
当天夜里,师父便寻了马车,负着徒弟上了琼山。琼山上风雪遮眼,越往高处越是云雾缭绕,能见度极低。
莫说峰顶,爬到山腰都极为不易。
这样恶劣的天气,正常人早放弃了。师父却不管不顾的,愣把马架到了半山腰上。再往上山道崎岖,马车绝难通行,他便用厚裘裹了徒弟,一步步的背上山去。
风雪挡路,耳边又罡风阵阵,他却觉得自己的心,近十年都没有这般静过。
在关乎生死的鸿沟面前,世间诸多烦扰都渺小了,都安静了。此时心中仅余一个念头,便是要他的徒儿活着。
他用了很长的时间才攀上峰顶,但四下里白茫茫一片,哪里有雪泉的痕迹?
他犹不死心,拔出剑来掘地三尺,仍是一无所获。
翌日,镇上便传来求药的外乡人又疯了一个。
他背着一人,全身为霜雪所覆,竟也不知掸一下。眼中空落无光,好似连眼珠子也不会动了。
路遇的采药人皆不胜唏嘘,但他们只是凡人,自己的生活尚自顾不暇,哪有闲心操别人的呢?
他们任由这人痴痴惘惘的,下山去了。
若非他负着的人轻轻叫了一句先生,只怕他会不知疲乏的一直走下去。
偏偏是这么简单的两个字,把他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解救出来,让他看到云层间晦暗的光。
要下雨了,他不无苦涩的想。
好在租屋离得不远,他赶紧回返,把人抱到床上安置好了,才有余力稍稍打量。
“你感觉怎样了?”
“还不错,只是有点饿了。”
他冲他吐吐舌头,脸色微有好转。做师父的这才松了眉头,俯身给他掖紧被角,往厨房一径去了。
徒儿在身后默默看着他的背影,疲倦之色又翻涌上来,只好死死掐往了手心。
他不能容忍自己再睡死过去,他还有事情没有交待。
等师父将饭食端进来,他已精疲力竭,估摸自己脸色不好,只得缓缓露出微笑。
师父却难以正视他那个笑,遂低下头给他喂饭,将要离开时却被扯住了衣袖。
附在他衣袖上的手青白虚浮,稍稍一动便能挣开。但看着他眼中些微的,倏忽即逝的光晕,终是不忍。
复又在床边坐下,听徒弟像个小老头一样絮絮叨叨,说自己去了之后,让他去找师娘和好,好好过下半辈子。
“之前师娘不知何故一直记恨于我,在我离开后,她总不至于再和先生置气。”
他只得十五岁,已这般细致妥贴。可叹年华锦绣还未全然铺展,便要从中截断。
更何况他还那般肖似,自己记忆中的故人。
愈想愈难以抑制心酸,不由将他的手紧紧握住。
“不可轻言生死,我也不会让你死的。”
生死这等事,岂是人力可以操控?心里虽这样想,到底没有说出来,只转口劝慰道,先生和师娘还是早日和好吧,莫因我伤了和气。
他总觉得是自己之故,俩人才闹得如此厉害,却不知事情的真正缘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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